◎徐其文
一向和善的岳父,突然大吼了一聲:“過去,不要你幫忙。”正在看電視的妻子聽到后,趕忙跑過去看。原來是岳父想用臉盆裝水在廚房洗頭,岳母怕他把地面弄臟,就說了他幾句,然后拉著他到衛(wèi)生間,要幫他洗。岳父聽不得岳母數(shù)落,便發(fā)了脾氣。
妻子得知事情的緣由后,不留情面地對岳母說:“你應該向我婆婆學習,別一天到晚絮絮叨叨的,惹人煩。”
的確,我媽是個話不多的人。從我記事起,感覺只有我爸說(罵)我媽,很少聽到我媽數(shù)落我爸。我家里里外外的事,也是我爸說了算,我媽一般不反對。為什么會這樣呢?我想與我爸、我媽的成長環(huán)境和閱歷有關。
我爸9歲的時候,爺爺因病去世了,他作為家里唯一的男孩,不得不棄學挑起生活的重擔,當長工、干農(nóng)活,樣樣做。我媽是家里的老五,上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下有兩個弟弟,家境比我爸家好多了。1968年,經(jīng)親戚牽線搭橋,倆人走進了婚姻的殿堂,那一年,我爸26歲,我媽只有17歲。從此,我爸像個大哥哥一樣,一直寵著我媽,慣著我媽,做事任由著她慢悠悠,不急不火地。我媽也學會了承擔,賺工分、種田地,洗衣做飯帶孩子,再苦再累,不放棄不拋棄。同時,我媽也忍著我爸的“倔勁”,遇事不和他計較。彼此雖然過得很簡單、很艱難,但苦盡甘來,如今過上了兒孫繞膝、衣食不愁的幸福生活。
而我岳父岳母的結合則不太一樣。岳父的父親是吃公家飯的,在糧食部門工作,后來岳父頂替他父親,也成為了吃公家飯的人。他上過學,有較高的文化水平,當過農(nóng)村會計,做事講原則,為人很友善。岳母是家里的老大,沒上過學,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受累,做事麻利,風風火火。1970年,經(jīng)媒人撮合,他們走到了一起,那一年,岳父23歲,岳母19歲。后來,岳父做過村干部、糧站職工、所長、人保干事等,大多數(shù)時間在單位,過得相對體面一些,但收入并不高。而我岳母則要像個男人一樣,里里外外一把手,種田、砍柴、到糧站打包、到學校當勤雜工等,門門精通,不讓自己“荒廢”半點光陰,與岳父一起同呼吸共患難,生育三女兩男,并把他們培養(yǎng)成人。岳父不嫌棄岳母是個農(nóng)民,岳母也不計較岳父賺錢多少,彼此雖然花前月下少,但心里都裝著對方、讓著對方。
著名學者、國學大師張中行先生曾把婚姻分為四個等級:可意,可過,可忍,不可忍。有人問他與李芝鑾幾十年的婚姻屬于哪個等級時,他說他的婚姻屬于大部分“可過”加一點點“可忍”。有婚姻專家也說,即使是再美滿的婚姻,一生中也有100次以上的離婚念頭,和50次掐死對方的念頭。吵吵鬧鬧的夫妻在別人的眼里是過不下去的,而真實的情況卻是能夠長久下去。還有一個事實,就是無論兩位什么樣的新人結為伉儷,人們祝愿的話語中,白頭到老應該是頻率很高的一個詞。
由此我想,妻子希望岳母像我媽,也未必是好事,因為每一個家庭的情況不一樣,兩個人走到一起總是有一種叫做“緣分”的東西在里面。我認為,我爸媽、岳父岳母這,種剛柔結合,共同白頭到老,大部分“可過”加一點點“可忍”,就是好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