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連科的作品獲獎無數,包括兩次魯迅文學獎和一次老舍文學獎,作品被翻譯成二十幾種文字,被譽為“荒誕現實主義大師”,也被文學界認為是繼莫言之后最有可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中國作家。但因為他的不少作品引起過蠻大的爭議,閻連科也被稱為中國最具爭議的作家。
昨天下午,閻連科帶著最新作品《炸裂志》做客鄞州書城的“悅讀沙龍”,和寧波讀者分享了他作品中的“神實主義”。
談新作:“神實主義”強調的是內真實
新書《炸裂志》是繼2008年的《風雅頌》之后,閻連科第二部在中國大陸公開出版的長篇小說。書中用了“神實主義”的手法,夸張而荒誕地概括了一個鄉(xiāng)村在三十年間,從小村莊發(fā)展為超級大都市的故事。這一次,創(chuàng)造性地用地方志的結構來寫小說,開篇講的便是小說主人公、市長孔明亮邀請一個叫“閻連科”的作家為炸裂市成功發(fā)展撰寫地方志。
所謂“神實主義”,是閻連科提出的一種新的文學創(chuàng)作概念。“現實主義是全因果,荒誕派是半因果。而我說的神實主義,它汲取了現實主義,也汲取了魔幻主義等,但是更注重的是內因果,就像是河床與河水的關系,我只關心河床為什么凸凹不平、激流湍急。至于河流表面是什么樣子,浪花像什么,河水怎樣流,這些我都不關心。”
閻連科并不否認小說里這座叫“炸裂”城市的原型來自于中國南方的某個城市,“其實這部小說寫的就是深圳、海南或者其他新興的大城市的故事。表面看深圳是一磚一瓦從小漁村走過來的,事實是無數人的欲望把這個城市蓋起來的。我只不過把這個城市移植到了我的家鄉(xiāng)河南。”
和之前的所有作品不同,在《炸裂志》中,閻連科創(chuàng)造性地用地方志的結構來寫小說。“‘志’在中國特別流行,任何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地方志,是一個官方行為。”小說中,志的編委會名單幾乎就成了人物表,而主編“閻連科”也介入到故事當中。
談獲獎:所有的獎都是砸在你頭上的餡餅
閻連科拿過文學領域的幾十個獎,兩度拿下魯迅文學獎,老舍文學獎和鼎鈞雙年文學獎,2013年獲得馬來西亞“花蹤世界華文文學獎”,他也被文學界普遍認為是繼莫言之后最有可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中國作家。“那是大家當做笑話說說而已。所有的獎都是天上掉的餡餅,正好砸在頭上你就接一下,遠了一步你都不要去接。砸在了旁邊就說明就是不義之財、不義之禮、不義之物,一定要正落在頭上你才能伸手。”
媒體把閻連科稱作“荒誕現實主義大師”,但他自己并不認同,他把《炸裂志》定義為“神實主義”作品。“現實主義走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經是一個高峰,你怎么寫你都是山峰下的一棵小樹。在中國,自魯迅之后已經幾乎找不到一個真正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
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對于自己的不少作品引發(fā)的爭議,已經不再是閻連科關注的重點,“到了我這個年紀,不再會為了出版去寫作,不會為某一個讀者去寫作,也不會為通過審查去寫作。當然今天社會的寬容度也遠遠超過了三十年前,我還是對這個社會充滿著信任,又寫了一些書。
談80、90后作家:上一代應該對他們更寬容
即使在北京生活了30多年,閻連科還是說著一口濃重的河南口音。鄉(xiāng)音和他對耙耬山脈的熱愛一樣深刻。鄉(xiāng)村也依然是他寫作的中心,“最復雜的情感和這個城市勾連不起來。畢竟你的父親母親、爺爺奶奶,你的青少年時期,都是在鄉(xiāng)村度過的。甚至在語言上,都會有城鄉(xiāng)差距。”15年前閻連科來過寧波,住了一夜,“只知道寧波特別富,是經濟最發(fā)達的地帶之一。”
在閻連科所有的作品中,唯一被改編成電影的小說《丁莊夢》,他并不是很愿意提起。“有些小說即使拍了也不能通過審查,再修改刪節(jié)也很難。所有的投資人看重的是中國的市場,現在投資人對獎的渴望沒有對市場大。”
對當下流行的80、90后作家,甚至網絡文學作品,閻連科都建議應該抱以更加寬容的態(tài)度,“以前覺得他們和我們格格不入,慢慢也開始懷疑文學的標準會隨著時代、時間發(fā)生變化。對80、90后的作品,就我對文學的理解,我不是那么喜歡,但是你不喜歡你也不能去否定這種文學的存在和價值。我現在看到80后的作家非常理解上一代人,只是上一代人不理解他們。”以身邊熟知的蔣方舟和張悅然為例,閻連科曾驚訝于她們對上一代文學作品的了如指掌。“就像網絡文學,也應該抱著寬容的態(tài)度。當年明清小說出現的時候,地位和唐詩宋詞根本沒法比,今天《紅樓夢》是如此的偉大,所以我就懷疑五百年之后,網絡小說是否也會變得如此偉大?這個東西經常讓我產生困惑。”